四十九 杨友龙先生的来信

 《达仁堂的故事》在报纸上连载以来，陆续收到一些读者来信，有的提出问题与作者商榷，有的向作者提供鲜为人知的史料，殷殷之情殊可感也。《乐达仁、聂汤谷与渤海化学股份有限公司》一文见报以后，旅居海外的杨友龙先生发来一封电子邮件，全文如下：

对于渤海公司的一点补充：

杨公庶，德国柏林大学化学博士，学成后在德国一家化学公司工作了约两年，取得实际经验后回国。立志于发展民族工业，与乐达仁先生志同道合，乐达仁先生作媒人将乐肇基的亲妹妹乐曼雍嫁给杨公庶（1925）。杨公庶与聂汤谷是湖南同乡，聂汤谷比杨公庶大两岁，同是留学德国柏林大学的化学博士，两人是终身好友，共事于渤海化学公司。

1934年乐达仁先生去世，杨公庶离开北京携眷到重庆，在重庆大学任化学教授及教务长。旋即筹资建大成化学公司，生产蔗糖。国民党政府搬到重庆后，日本封锁交通运输，汽油无供应来源，车辆燃料极其短缺，大成公司改生产酒精，用高纯度酒精代替汽油，解决了部分车辆燃料。抗战期间教育困难，乐曼雍将嫁妆变卖为现金，开办儒英小学。儒英是乐曼雍母亲之名，起名意在纪念乐家的先辈。

在资源委员会任职的是杨公庶之弟杨公兆，柏林大学地质学博士，原任清华大学秘书长，后随翁文灏先生去资源委员会。

杨公庶之父杨度，在《走向共和》电视连续剧中有描述，基本属实，但只写到1920年左右。杨度在君主立宪的主张失败后，继续追求救国救民之路，受中山先生委托成功地用计阻止了吴佩孚南下支持陈炯明的叛乱，事后中山先生说:杨度可人，能履行政治家诺言。后与李大钊来往亲密。1927年从军阀口中得知张作霖将派军警进入苏联使馆逮捕李大钊等人，连夜通知地下党，可惜共产党人认为此事不可能，故未转移，乃致35名共产党人被捕后壮烈牺牲，杨度尽卖家中财产援助烈属。

1927年国共分裂，杨度去上海，1929年在腥风血雨、白色恐怖下毅然参加共产党，经地下党领袖周恩来批准入党，掩护地下革命活动，联系人为潘汉年，后为夏衍（见王冶秋《难忘的记忆》、夏衍《杨度同志二三事》）。至于杨度与乐达仁的交往，已无法搜集。

渤海公司的情况，乐肇基的表妹夫，南开大学化学系名教授张克忠先生有过一段比喻：他说那个工厂有如一个茶壶，茶水煮开了，但是壶嘴太小了，倒不畅快，效益欠佳。

杨友龙先生是清末著名君主立宪派人物杨度的长孙，其父杨公庶是杨度长公子，母亲乐曼雍是达仁堂经理乐肇基之妹。报纸上刊登《乐家第四房》时，曾附有一张照片，因篇幅关系，照片上最右边的三个人未收进来，这三个人就是杨公庶、乐曼雍和乐曼雍怀抱的婴儿杨友龙。这张照片摄于1932年，如今杨友龙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

杨友龙先生的来信，介绍了达仁堂乐家亲戚的一些情况。关于杨度，从电视剧，从近年出版的几本新书，从杨度的重孙杨念群(北京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副所长，博士)整理发行的杨度日记上，人们有了更多的了解；至于乐肇基的表妹夫张克忠，知道的人恐怕不太多。张克忠先生抗战时期曾任昆明化工厂厂长，据说解放后被定为资本家，实际上张克忠先生是世界著名化学家，是我国化学工程学奠基人。张克忠字子丹，出生于1903年，静海人，南开中学毕业后，1922年考入南开大学，1923年以最小的年龄、最浅的学历和第一名的考试成绩，获南洋烟草公司简氏兄弟资助赴美留学，1928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授予张克忠科学博士学位，他发现的“扩散原理”被美国科学界订名为“张氏扩散原理”，为国际公认。归国后，张克忠先生任南开大学教授、化工系主任、南开大学应用化学研究所所长，在应用化学的研究、教学和人才培养上，建树颇多。上世纪30年代，达仁堂对生产所用辅料蜂蜜进行脱嗅研究，就是南开大学应用化学研究所帮助解决的。1954年3月25日，张克忠先生病逝于天津，年仅51岁。

杨友龙先生清华大学机械系毕业，在母校教学二十余年，80年代初赴美国塔夫茨大学研究计算机辅助设计。1983奉召回国，调任北京市经委总工程师，兼任清华大学教授，指导研究生。退休后定居在美国马里兰州。杨先生自幼酷爱摄影。现居住在北京的杨先生姐姐杨友鸿，毕业于美国波士顿音乐学院，五十年代初回国，退休后进入老年大学学国画，毕业后被选入研修班，她的国画花鸟结合了中西方情调，独树一格。去年姐弟二人在美国成功地举办了一次艺术展，向世人展现了杨度后人多才多艺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