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月15日天津解放,二百万天津人扬眉吐气,欢庆自由民主新纪元的到来。达仁堂乐氏家族对贪婪腐败的国民党政府早就不抱幻想,它的跨台,纯属咎由自取,毫不足惜。但是,国民党反动派多年的反共宣传,也令乐氏家族对共产党新政权心存疑虑:乐家虽然没有人参加伪政权,但是世代经营工商业,也算是不小的资本家,共产党能容其存在吗?
但是疑虑归疑虑,乐氏家族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共产党能够打败国民党,说明共产党必有英明处,所以对共产党新政权乐氏家族还是真心拥护的。
乐家在北京西山有好几座私家园林。在董四墓村村北,与程砚秋的憩园隔路相望的乐家花园,面积很大,南有两进式五楹抱厦前厅,北有前廊后厦五楹正厅,东西各有一座两进三合别院,园中假山土阜、药圃鹿苑错落有致。北京解放前夕,乐家把该园献给华北局城工部使用。北京海淀镇南的礼亲王花园,也是乐家的一座私家园林。该园以花木名贵、叠山别致名闻京西,1950年乐家把它作价一千五百匹布卖给了解放军,解放军在此建立了八一学校。
1949年4月,党中央副主席刘少奇来天津搞调查研究。当时天津恢复生产不够快,有些工人和店员认为革命成功了,就要像消灭地主一样消灭资本家,于是就对资本家进行清算斗争,并且要求涨工资,搞平均主义,结果闹得资本家不敢开工,大量失业工人没有饭吃。刘少奇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走访了东亚毛纺、中央电工器材、中纺一厂等十几家企业,召开了一系列座谈会,最后摸清了情况。刘少奇认为,在目前情况下,恢复生产,减少失业,让工人有饭吃,是当务之急,所以要鼓励资本家开工,不能笼统地否定剥削,更不能过早地实行社会主义经济政策。
1949年9月,共和国诞生前夕,天津按刘少奇的指示精神,起草颁布了《劳资关系暂行处理办法》,贯彻了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的方针,达仁堂乐氏家族成员深受鼓舞,真切体会到共产党的英明伟大。乐氏兄弟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积极响应政府号召,迅速恢复了生产,达仁堂又红红火火干了起来。
1950年政府发行公债,天津中药业的认购任务是十万多元。由于国民党政府滥发法币和金圆券,工商企业深受其害,一些资本家心有余悸,对认购公债持徘徊观望态度,中药业认购任务难以完成。当时任天津市工商业联合会主任委员的李烛尘,找到达仁堂,希望乐氏兄弟能在工商业者中带个头。解放初期达仁堂实际上没有多少现金,法币和金圆券一贬再贬,乐氏兄弟早把现金换成犀角、牛黄了。为了支援国家建设,也为了在工商业者中带个好头,乐氏兄弟拿出个人存款五万元,又从银行贷款五万元,全部买了公债,使天津中药业认购任务得以超额完成。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中国人民抗美援朝总会于1951年6月发出捐献飞机大炮的号召。乐氏兄弟当年就捐款一万一千五百多元,此外还捐献了安宫牛黄丸和紫雪丹等一批药品。
1952年上半年在私营工商业中开展反对行贿、偷税漏税、盗窃国家财产、偷工减料和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的“五反”运动,乐氏兄弟寝食不安,唯恐达仁堂被订为违法户。其实达仁堂历来奉公守法,尤其是药料真实,工艺精湛,绝无掺杂使假之事。只是50年代政治运动声势吓人,作为资本家的乐氏兄弟,怎能不战战兢兢?乐松生在当年的《思想汇报》中写道:“看到工商户违法的严重性,唯恐自己经营的企业亦有问题,遂抱着彻底坦白的决心,一发现问题,不论大小,就写坦白书。实际上问题只有些小额漏税,或不明会计手续的小型错误。但当时越查不出问题越着急,深怕还有重要的违法事情自己不知道。经过苦思追索,还是没有,请本柜工人同志帮助,才明白问题确实是没有了,这才把情绪安定下来。”
“五反”运动结束以后,经天津二区劳动介绍所介绍,达仁堂招考了十多个财会人员,充实了厂部和外埠分号财务部门力量,规范了会计记帐方式和核算办法。于1950年成立的国营天津土产公司药材部,发挥国营经济的主导作用,组织药材货源,平抑物价,对达仁堂采取委托加工、计划订货、统购包销等一系列有利企业发展的政策。乐氏兄弟积极扩大生产,添置设备,招聘技术业务人员,使达仁堂的生产量和销售额不断提高。1953年,达仁堂与华北供销合作总社建立批发关系,由于不愁销路,当年达仁堂销售额猛增。按照当时的“四马分肥”政策,乐家的利润所得,比解放前的哪一年都多。1951年和1952年,乐氏兄弟先后加入了民主建国会,1952年乐松生还代表工商业者,参加了中国人民赴朝慰问团。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在经济上,乐氏兄弟都切身感受到新旧社会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乐肇基、乐松生都已作古,年龄最小的乐钊,也已年愈八十,他们当时的心声,可以从五十年后的一篇文章中略知一二。乐钊夫人沈恩秀女士1999年为《我与天津五十年》一书,写过一篇文章,回忆五十年间的往事,题目就是——“跟着共产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