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关于小提琴的传说

达仁堂第二任经理乐肇基，生活态度严肃，交游谨慎，虽然朋友不多，但他友直、友谅、友多闻，与他要好的朋友，都是品行端方、事业有成的读书人。贾富文（1906—1970），他新学书院的同学，曾留学法国、美国，是有名的骨外科专家，解放后任天津公安医院院长兼外科主任。贾富文与乐肇基十分要好，乐肇基堂弟、二房乐东屏之子乐崇熙，后来成为贾富文的乘龙快婿。乐肇基的朋友朱宗尧（1913—1998），毕业于协和医学院，在丹麦进修过结核病流行病学，天津刚解放时，他为推广卡介苗接种，在学术报告会上，公开以亲生女儿做试验。朱宗尧是国内外知名结核病防治专家，曾任天津第一结核病医院院长。乐肇基的另一个朋友，是著名文物收藏家、鉴赏家张叔诚。张叔诚也办过企业，与乐肇基有很多共同语言。张叔诚收藏极富，如北宋范宽的《雪景寒林图》、元代边鲁的《起居平安图》和明代成化年间的磁器窑变观音等，都是稀世珍品，1981年他把所藏文物四百多件，上交给了国家。

乐肇基雅好音乐，喜欢弹钢琴，拉小提琴，听古典乐曲。乐肇基收藏小提琴，据说他的藏品中竟有斯特拉第瓦利亲手制做的小提琴。生活于15至16世纪的意大利人斯特拉第瓦利，是迄今最伟大的小提琴制作家，他手制的小提琴无不是极品，他在世的时候，他的琴价值就十分昂贵。他一生制做了950把小提琴，现在保存下来的大约有400把。据传他去世时，把制琴炼治木材的配方带进坟墓，从此绝技失传，所以现在存世的斯氏小提琴，每把价值可达百万美金。

关于乐肇基与小提琴的故事，《今日中新》2002年7月1日第4版刊载过王伟先生一篇文章——《“雷蒙纳”之谜》，因篇幅有限，节录如下：

“达仁堂是驰名中外的中药老字号，但原达仁堂总经理乐肇基还是欧美音乐界熟知的意大利古典小提琴收藏家的事，却鲜为人知。

“乐肇基收藏了一把世界上最名贵的小提琴——斯特拉第瓦利小提琴‘雷蒙纳’。这把琴价值连城，是世界顶极文物。美国国际小提琴大师海菲兹曾说过，能看一眼‘雷蒙纳’琴不枉一生。

“乐肇基一生共收藏了九把意大利古琴，其中一把就是‘雷蒙纳’。斯特拉第瓦利琴价值最高的只有三把，从排位上，第一把就是‘雷蒙纳’，在乐肇基手中；第二把叫‘海利尔’，由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收藏；第三把叫‘贝兹’，保存在美国国会图书馆。

“1948年在赫尔辛基举办了二战后的首次国际小提琴比赛。我国小提琴演奏家马思聪参加了这次比赛，荣获第一名。马思聪所拉之琴，即是从乐肇基处借来的‘雷蒙纳’。由于琴声太美妙了，评委中一位比利时人觉得他的琴必是一把名琴。果然，比利时人仔细观察后惊呼：这是‘雷蒙纳’，它终于出现了！感谢上帝，小提琴在世界上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皇帝’。

“1966年的一天，两辆载满红卫兵的卡车停在乐肇基住宅的门前。红卫兵一涌而进开始抄了家。此时，乐肇基不顾家中的任何财产，只把那‘雷蒙纳’琴紧紧地抱在怀中。他说：‘我手里的这把小提琴值点钱，请你们转交给国家，将来可能对国家有用，千万别毁了它。’

“1972年乐肇基带着对斯特拉第瓦利小提琴的留恋之情，在抑郁中离世。两年后国家落实政策返还抄家物资，乐家的东西大部分被退回来。但乐肇基收藏的九把小提琴，只有一把回家。此时乐肇基的夫人只身在家度日，年岁已大，生活无人照顾。她在美国定居的儿女从美国来电，要接母亲到美国居住。电文中提到，来美国什么也不要带，只带那把‘雷蒙纳’小提琴即可。乐夫人来到达仁堂制药厂，提出要求，请厂里与政府联系，索要小提琴‘雷蒙纳’。当时主管此事的负责人是笔者家父。为寻找这把琴，临时组成了一个领导小组，其中主要成员，是曾见过这把琴的乐肇基生前好友，和音乐界一些人士。当然，最具说服力的见证者，应该是马思聪博士，但他已于1966年为躲避文革的冲击偷渡香港，客死他乡。

“经过一番努力，只找回一把琴，经乐夫人鉴定，是乐肇基所收藏的古琴中的第九号琴，什么牌子不太清楚。因为我当时正在专修拉小提琴，有幸到达仁堂试拉了这把琴，其音质真是无可挑剔，音色美妙无比。而那把斯特拉第瓦利‘雷蒙纳’，至今下落不明，成为一个永久的谜。”